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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无人等在灯火阑珊处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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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屋专栏文《无人等在灯火阑珊处》

摄影/摄影师小欣欣)1.

你葬礼那天,我穿的还可以,总不至于落魄。口红也涂了,眼睛也没有肿。

你后背上的星星还在,冰箱里的草莓蛋糕还整齐的摆放着,留给我的连衣裙也都在衣柜叠好着,桌子上放着死亡证明。

我想,你怎么能是一纸文书可比?你的眼睛曾看着我,血肉之躯曾有温度,你手曾握着我的。

来帮忙办丧事的婆婆看到我一阵惊讶:“姑娘怎瘦成这样?”随后叹口气:“你最后再说句话吧。”

未开口我只觉喉咙涌起一股腥甜。

片刻之后只说出一句,“听说你最后喊的名字是我。”

2.

我跟烟南都是一所美院的学生。同时,又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

我跟烟南不一样的是,我的家庭不太富裕。但美术学院,却是一个类似钞票焚烧炉一样的地方。而烟南,她可以将法国巴黎的进口颜料闲置到晒干,而我只买得起超市货架上几块钱一盒的水粉还要用的小心翼翼。

正值暑假,接到她的电话我正在洗衣服,她在电话中简略的说她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而家里没有多少保质期的东西,都因为她懒得放入冰箱而变质了。外面天气太热,她不想出门。

我望着胳膊上被晒出来黑白分明的痕迹,明知作用不大却还是擦了厚厚一层从网上淘来的真假莫辨的防晒霜。

近来烟南晚上总是打电话给我,无非是说一些跟男朋友闹了别扭谁也不肯低头的冷战状态。电话里传来她频繁打开打火机的声音,我昏昏欲睡中让她不要多想,她沉默片刻也就应承下来互道晚安。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烟南家。这么多年以来,无论是送半夜喝醉的烟南回家,还是白天坐在她的车里出入,足以让门卫熟悉我的样子。

我到门口的时候,正看到门卫懒散的对着我身后说着:“请出示证件。”我回过头去,那是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提着绑着黄金丝带的大红色木盒,好像是酒。

“我打电话联系过了..”中年男人唯唯诺诺地说着。门卫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显然知道他是来送礼的。

“身份证压在这儿,或者驾驶证也可以,出来的时候取。”门卫眼皮也不抬的说了一句。

“她怎么不用给?”中年男人可能觉得受到了侮辱,突然把矛头指向我。

“哟,你知道她是谁吗。”门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中年男人终于不再争辩,急忙拿出钱夹里的证件扔在了桌上,从我身边经过时,他瞥了我一眼。

我下意识的躲了他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

3.

烟南打开门的时候我还是吓了一跳。见惯了她化妆的样子,反而不适应她素面朝天。她穿着细吊带,没穿内衣。挑染的蓝色的长发绑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笑

接过我带来的草莓冰淇淋,跟我,她一点都不见外。

我在在门口踢掉鞋子,赤脚走进去。看着地板上扔的画板跟衣服,还有空了的酒瓶跟烟盒,桌子上是几盒没吃完的草莓蛋糕,不知道她又几天没有睡。

她慵懒的陷在沙发里对我说饿了,我抱着买来的菜进了厨房。相比之下,厨房比客厅干净多了,简直到了一尘不染的样子。想来,烟南不会煮饭,也很少在家吃饭,习惯了叫外卖跟去高档餐厅解决温饱问题。

我打开橱柜,一排整齐排列的木质碗筷出现在我面前,即使我不了解,也知道这不是一般的木头,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来家里从集市上买来的便宜白色瓷碗。

我端着面出来的时候烟南正跪在地板上翻箱倒柜找着什么,我把面放在桌子上,问她在干嘛。

“没有烟了。”我心疼地看着那些十几块钱一张的水粉纸被她不在意地扔在一边,一边拿过沙发上的毯子一边跟她说,“别找了,先吃饭吧,冷气开那么低,小心着凉了。”

烟南唔了一声,听话的坐在桌子前,任由我把毯子盖在她裸露出来的肩上,那里有一片泛着红的星星。

“这面怎么没味啊......”她吃着面条,含糊不清的跟我说。

“你这两天要忌口,我就没放辣椒和香菜。你说你去纹身干什么,这又不是跟打耳洞那么简单,现在天气那么热,感染了怎么办,纹星星就算了,还纹了满背,不疼么你.......”我一边收拾地板上被她乱扔的酒瓶一边数落她。

你怎么这么啰嗦了,瞧你那点出息,疼的人又不是你。谁让你喜欢星星了,我也喜欢。烟南身上的毯子滑落下来,露出微肿的后背。几天没见的时间里,她自己跑去纹了星星,十五颗。遍布在她整个后背上,看起来像一片星空。

“别收拾了,过来跟我说说话。”烟南放下筷子,将身体陷在沙发上对着不停打转的我说道。

我回头看了一眼碗里的面,“怎么吃的这么少,再吃点。”我皱起眉头。

“吃不下了,我睡会。”说着她捡起地上的毯子躺在了沙发上,没过一会儿便响起了轻微的呼吸声。

我看了她一眼,想着她这段时间都是在沙发上度过的么。

这样想着我便去了其他房间,果然,这里的每一间房都比客厅要干净的多。

我环视了一圈,房间的墙上挂着很多幅画,不是很有名很昂贵的画,都是我闲时画的画,她跟我要来挂在每一间房间的墙上,说是去哪儿都可以看到。

橱柜上还摆着我跟她的合照。小时候的,初中的,高中的。我们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我剪着齐刘海,眼睛被遮住了一半,她散着头发,露出细长的眼睛。她一直这么瘦,露出宽大校服里面蕾丝边的胸衣。

我转过身去看熟睡中的烟南,她蜷缩在沙发上,微微皱着眉,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合照中断在了高中时代,大概有多久,我跟烟南没有好好拍过照了。

收拾完客厅,我坐在地板上,抱着自己。冷气被她开的很低,空气中有种冰凉的味道。

临近毕业的时候我跟烟南的课很少,每天别人在奋笔疾书忙的时候我跟烟南便在睡觉聊天玩手机,遇到没有睡意又没有那么多话可以讲的时候她便拉着我逃掉测验课去操场上看低年级的学生们跑步或者跳绳。

她们梳着马尾,露出额头,一脸肃净的模样。穿着简单的运动装或是校服,用长裤把腿遮的严严实实。

烟南不一样。她打耳洞,染发,化妆,涂红色指甲油,穿高跟鞋,买套裙。她拉着我陪她一起做这些事情,只是,她的裙子都是定制款,高跟鞋都是名牌。我从网上找到同款买来穿在身上,虽然看起来一模一样,但是制作的面料就是另一回事了。尽管细心打理,仍避免不了穿几次雪纺就抽丝的状况。

但是也有很多与生俱来的天赋是无论如何也学不到的。比如她的气质跟高傲,比如她用多好的画笔也不能像我一样流畅地绘制线条。

我跟着烟南去参加很多娱乐活动。因为买单的总是烟南,我都对她言听计从。

夕阳坠落,华灯初上。霓灯亮起,晚来风急,穿梭身边这不夜的城,吹得灯影漫处流溢。

烟南向来体力充沛,在大排档吃完宵夜在去ktv唱通宵都不会觉得累。往往她的那些朋友都回家了的时候,我在半夜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包厢里不知不觉睡着又醒过来的时候,她还是一手握着话筒一手抱着酒瓶兴致高昂的唱歌。当然,白天上课的时候就睡得忘乎所以。不过,这一切都在她遇到那个叫做许曦年的男生在一起之后都有所改观。

她开始戒烟,喷淡香水,穿粉色的蕾丝裙子,高跟鞋换回帆布鞋,头发也染回了黑色,甚至指甲也从红色变成了玫瑰豆沙色。

她上课的时候不再睡觉,不再拉着我逃课。她开始总是趴在桌子上,从后门看进对面的教室。我悄悄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眼睛被午后的阳光照得看不清那个人的眉目,只看到一个垂着眼睛专注认真的侧脸。

大概看得久了,意识到身后的目光。他回过头,笑了笑。

阳光忽然明灭了一刻,我看到他那一刻,双目似乎也明灭了一刻。

我心中汹涌澎湃的情感呼之欲出,到底是没忍住写了封信。与此,他的回复似刀刃一样迎面而来:“别做这些没有完全意义的的事情了,好好努力看书吧。”顷刻间,所有的恋慕都灰飞烟灭。我只觉得冷,从眼皮到内脏,全都结了冰。他的话似一根针,一下子让我泄了气。

“你们在一起了吗。”在一个烟南难得跟我一起逃课的午后,我跟她坐在天台上,装作不经意问她。

她的脸上突然泛起了两坨红晕,她从台子上跳下来。拿出曦年写给她的信给我看,字字山盟海誓。看得人心尖都荡漾,与对我的语气,截然不同。

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人的羡慕总是会在不断的挣扎中扭曲成嫉恨。

我羡慕又心酸的看着这一切。当初他用来拒绝我的理由,不过是借口罢了。如果说不务正业,那么烟南比我更甚,真正的理由无非是她有钱又漂亮,而我除了会画画一无是处。

可是烟南,她有多么的漂亮与高傲,背后谈论她的语言就有多么卑鄙跟恶毒。她轻而易举的就拥有别人费尽心思都得不到的东西,再一无所知的不经意炫耀着,只会被疏远跟诋毁才可以平衡心中的不满。

“没关系的,她们都是自己得不到才诽谤你安慰自己。”

“不要在意她们说的话,不要被影响到,你过好你的生活就好了。”

“你看我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我不会离开你的。”

每当这些不堪的流言让烟南难过的时候,我都会抱着她安慰她。

于此。

“她只不过仗着家里有钱罢了,要不然别人怎么会理她。”

“你们不知道她的私生活有多么混乱,前几天还看到她上了一辆来接她的车......”

“啊?你问我?没办法呀,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不好意思拒绝啦。”

为了内心可怜的那点自尊心,为了捡起被许曦年伤害过的自信心。最恶毒的人始终都是我,我在烟南面前扮演着挚友,在同学面前扮演着宿敌。

而同时,就算许曦年对烟南再容忍,终究也受不了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终于,一片钟情变成了猜疑与不信任。

这段美好的感情没过多久便不了了之了。

“我跟他在一起这段时间,来龙去脉也只不过是没越过暗地里的流言,没有信誓旦旦的信任与坚持”烟南半夜打电话哭着给我说。而我,我在心底幸灾乐祸。

4.

“喂,出什么神啊,你在干嘛。”烟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才发现已经过了这么久。

“没事,看你睡的正香就没喊你。”我甩甩头发,有些失神。刚才回想的事情仿佛还在眼前。

“别在这傻坐着了,走吧,去二楼。我新买了一套勾线笔还有画集,应该是你喜欢的。”她把头发散开来,然后拉着我去爬楼梯。

在跟许曦年分开之后她又变回以前的样子。头发染成蓝色,指甲上是红色,穿各种各样的高跟鞋,各种风情的长裙。

在二楼烟南的卧室里,有一个巨大的黑色木书架,上面摆满了画册和小说。都是崭新的样子,有的连塑封都没有拆过。

书架的第一层摆着她的指甲油。各种各样的牌子,各种各样的红:深红,血红,鲜红,枣红,殷红,紫红。她对这个颜色,有着情有独钟的喜欢。第二层是各种厚重的画集,毕加索,莫奈,梵高各种画册。都是国外的书,我只见她翻过一次。她好像不是很喜欢这些东西,上面厚厚的灰尘足以说明。

“真是浪费。”我看着那些连翻动痕迹都没有的书说道。

“言蓝,其实我很羡慕你。你能跟班里的女生好好相处,我就不行。我拿了东西跟她们分享,她们接受之后也是很开心的样子,可是转身就说我炫耀,后来我不跟她们来往了,又被说成清高。不管做什么都成为众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烟南突然说道。

我被她的这段话说的措手不及,我突然理解了她的感受。所有人都以为她过得很好,不愁没钱花,衣服穿不完,爱喝酒,也会吸烟,想要什么不需要大费周章就可以得到,别人都猜测有数不清的暧昧关系。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这栋只有她一个人的房间里,她不说话,房间里就一点声音都没有。

“家人带我去好多上流的交际圈。那里的人都穿的光彩照人,张口生意闭口艺术。聊点别的也无非是买了哪件限量款的衣服,我不喜欢那些。有些人的孩子都会好几种语言,我什么都不会,我甚至英语都说不好。你看那些书,买来都闲置了,我觉得不管是学校还是哪个圈子,我都没办法真正的融入进去,无论是跟哪里的人相处,我都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一个。”烟南站在书架前,眼睛不知道望向哪里说道。

“哎,你别想那么多嘛,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我突然有些心疼。

“所以说嘛,有你在真好。我后来想了一下,别人都不在也没关系,你在就好了。再后来我睡不着的时候又想了很久,我不喜欢社交的原因大概是因为除了你,我会觉得,别人都会伤害到我。”

“算了算了,我给你买了裙子。你快试给我看。”她扯开话题,打开旁边的衣柜,抓出几件崭新的衣服放在我怀里。

我的手指碰到了衣服上的标牌,上面的的数字是我想都不敢想的。我瞥到指甲上的颜色,指甲油也是烟南的。迄今为止我的大部分东西都是烟南送给我的,小时候她送我公主裙,十八岁时候她送我人生中第一双高跟鞋,再以后她送给我各种牌子的化妆品。她买来这些东西说自己不出门用不着,便都塞给我。

衣服试累了我们就躺在她的床上。上面铺了一层毛茸茸的毯子,很软。她趴在上面玩手机,我搬了一张小桌子坐在她旁边画画。

天色渐渐暗下来,烟南从手机里抬起头,“别走了,今晚陪我一起睡吧。”

“好。”我答应着。

“有你在真好。”她突然凑过来跟我说。她的下巴就枕在我肩上,带着温热。

“从小到大都是你一直陪着我,不管怎样你都没走。所以我啊,把你最喜欢的星星纹在身上,这样就会一直记得你。可是,我肯定是不会忘记你的啊。”

“你先画着,我买了哈根达斯。是你喜欢的草莓味道,我去拿给你。”她一边说着,转身走了出去。

我手中的画笔停了下来。烟南是孤独的,从小到大。我又何尝不是,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也是只有烟南罢了。是在我贫瘠的童年,被同龄的小孩子欺负的时候,是烟南挡在我面前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是在我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从不动手的烟南亲手做了一个草莓蛋糕送给我,只为了看到我惊喜的面孔;是我随口跟她说我会一直陪着她的时候,她会因感动而热泪盈眶。

可是我,我跟别人诋毁她,甚至有一段时间莫名疏远她。她从不问为什么,仍然看到喜欢的裙子给我也带一件,仍然会在周末给我买草莓蛋糕,她可以去纹一片星空,只因我喜欢。在她跟曦年分开之后,她换了一任又一任的男朋友,跟各种男生周旋不清。却在接到我电话时第一时刻赶到我身边,可我,从来没去安慰她。没去跟她说别怕,我一直都在,自私如我从没去考虑她的感受。

从始至终,她才是用情最深的那个。

“不知道今晚有没有星星。”她手里拿着两盒冰淇淋,一边拉开窗帘,月光倾尽床上。

我们两个人坐在窗户面前,靠着床,裹着一条毯子。她躺在我怀里,递给我一盒冰淇淋,说着:“你画什么我都觉得好看,你看这房间里,我都挂着你画的画。”

外面是满天星,万籁俱寂。

我想起不止一次接到妈妈的电话,“你跟那个叫什么烟南的关系这么好怎么就不知道跟她说一说,让她爸爸在她们家公司给你找个工作,你都快毕业了,她家有钱当然不愁,你从学校出来能有什么着落......”

我咬了咬嘴唇:“烟南,毕业之后我想去别的城市,不呆在这里了。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想去试一试,你知道我一直都喜欢画画的......我想走得远一点,换一个环境试试,说不定能找到一个不错的工作......”我低着头,仍然为了自己铮铮傲骨的尊严不肯听从妈妈的话。

“你听过一首诗么?”烟南从我腿上爬起来,转了话题。问得我措手不及。

“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回首向来萧瑟处,无人等在灯火阑珊处。”

我听着烟南轻轻念完这两句诗,她正在叠准备送给我的长裙。她喃喃到,

“你终究是要走的。”

5.

知道她离开的消息时,我们相识二十四年,分开两年多,不到三年。

这周我来打扫了房间。还带了一瓶酒,喝了之后,醉了一夜。

倘若我知道,你患上了抑郁症。

倘若我知道,我一回来,就与你阴阳两隔。

倘若我知道,我不会去西安。

你问之后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我不悲伤,我如常沐浴,卸妆,画画,与人赴约。甚至看了电影,笑出了声音。

这声音在你的房间里回荡。撞在角落与画板上,就碎掉。直至躺到床上,裹在被中,才觉得劳累且伤痛。

我把自己缩进你盖过的被子里,闭上眼睛。

我必须把自己的身体拼命蜷缩在一起,才能避免它们瓦解和崩溃。

这世间还有美事吗。

市声鼎盛沸腾,世事如火如荼。我只是在涂红色指甲油的时候,在吃草莓口味的东西有些食不下咽的时候,在抬头看到满天星空的时候,才深觉,

我最爱的姑娘,已经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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